中国与印尼隔海相望，两国拥有历史悠久的友好关系。佐科总统上台后，一直秉承着对中国友好的态度，积极推动东盟共同体的建设。近年来，中印尼两国高层的频繁交往引领新时代的双边关系发展。同为重要的亚洲国家、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中印两国经贸合作紧密，中国已连续9年成为印尼最大贸易伙伴国，2021年双边贸易额突破1200亿美元，同比增长近60%，增幅居东盟国家之首。2022年7月两国元首同意共建中印尼命运共同体，打造发展中大国互利共赢的典范、共同发展的样板、南南合作的先锋。2023年，中国和印尼将迎来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十周年。在世界之变纷繁复杂的当下，在中印尼明确共建命运共同体的大方向下，研究佐科执政以来金融发展和经济建设的理想和现实的差异以及形成的原因，对我们把握印尼经济发展和对我国应对中印两国各项合作的挑战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1. 文献综述
苏西洛执政后期，腐败问题严重，失去民心，佐科以其“清廉、亲民”的形象成功入主独立宫。然而，成功当选总统于佐科而言不是结束，而是迎面解决各种问题的开始。佐科政府不仅要解决上一任总统的疑难杂症，更需要带领印尼实现新的目标，开启新的篇章。
吴崇伯（2014）、维克拉姆·尼赫鲁（2014）和许春华（2015）聚焦于佐科上任后能否组建清廉高效、真正为民服务的行政系统以及其所施行的改革措施，认为佐科在印尼的反腐建设中仍任重而道远。维克拉姆·尼赫鲁（2014）通过整理印尼2011-2014年的经济增长率、1998-2013年的外部往来账户余额和亚洲国家（地区）20世纪90年代到2002年的基尼系数平均增长率得出印尼增速放缓、财政收支趋势逐渐向赤字方向发展且愈演愈烈和印尼的收入和消费不平等加剧速度比亚洲其他国家（地区）都快的结论。吴崇伯（2014）还认为佐科政府面临“朝小野大”和经济增长放缓和经济基本面趋于恶化的困境。
印尼的经济前景令人担忧，值得庆幸的是经济改革蓄势待发，佐科新政府也采取了新政策去应对这些挑战。吴崇伯（2015）梳理了佐科上任后的一些政策措施，总结出新政府将从支持农业发展，推进基础设施建设，推行新的能源政策，减少或取消对燃料的高额补贴等方面加大经济振兴力度，努力改善民生。谢成锁，刘磊（2018）对《印尼工业4.0线路图》进行了综述，他指出为避免印尼经济步入恶行循环，佐科政府将发展工业4.0视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
面对纷繁负责的国内外形势，佐科凭借其在聚焦经济发展、重视基础设施建设、推动降低贫困率等方面做出的突出贡献，为自己连任打下坚实基础。骆永昆（2019）从经济议题和政治议题两个方面分析了佐科能够再次连任的原因，他认为经济议题是佐科阵营最大的优势，佐科在第一任期内让印尼在经济和民生上表现优异。王娜娜，葛红亮（2021）探析了佐科政府在任职演讲上提出的“2045”宏愿，他们认为从逻辑上来看，佐科政府“2045宏愿”的提出并非幻想，着在为印尼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指明方向的同时，也在地区和国际层面有着一定的意义。然而，佐科政府前进的道路上也不断出现了新的问题。潘玥（2020）强调，疫情在某种程度上放大印尼政治经济发展之困，如疫情管控和治理不力等，将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2. 佐科时期经济建设的理想
2014年7月22日，佐科以领先6.3个百分点的差距当选印尼新总统。佐科新政府随后颁布了新的施政理念、目标和经济政策。12月，佐科在国家发展计划大会上宣布了印尼政府《2015年—2019年中期改革日程和经济发展规划》，包括促进国内生产、刺激经济增长和改善财政平衡的具体目标。佐科总统为印尼经济发展设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标，争取至2019年印尼宏观经济指标将实现显著改善，主要经济数值分别为经济增长率6.7%-8.3%，通货膨胀率2.5%-4.5%，预算赤字1%。
在第一任期内，佐科政府将基础设施建设作为第一优先方向并取得巨大成效，但其承诺的平均7%的年度经济增长指标却远远没有达到。然而这也并不能抹灭佐科在经济和社会发展中做出的贡献，印尼民众也赞可佐科总统第一任期的行动和成就。2019年的大选，佐科成功为自己的任期延期至2024年，在其宣誓就任后，佐科总统随即发布了《2020-2024国家中期发展计划》，提出了新一任期内的发展目标：GDP增长率为5.4%-6%，通胀率为2%-4%，贫困率6.5%-7%，失业率4%-4.6%，基尼系数为0.370-0.374.
为配合一系列经济刺激方案的推出，佐科执政以来，加强了肃贪力度与去官僚化，并通过多次改组内阁和对其内阁进行定期考核，提升政府工作效率，这对印尼经济发展起到了较好的提振作用。
3. 佐科时期经济建设的理想
3.1经济增长放缓，增长率远不及于预设目标
2014年佐科总统上任后致力于整顿国内经济秩序，并大力吸引投资，其为印尼经济制定了6.7%-8.3%的增长目标。然而，2014年印尼经济增速放缓至5.0%，2015年进一步下降至4.9%，与国家收支预算中的5.7%的增长目标相距甚远。于印尼而言这只是积病已久后爆发的表现，从内部结构和治理来看，其经济结构问题积习难改，长期依赖于资源驱动型经济发展模式、历史遗留下的贪污腐败问题、落后的基础设施和多变的政策，都在阻碍印尼的发展。从国际大环境来看，国家投资者对新兴市场的资产需求下降、全球经济放缓、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等，都让印尼这个新兴经济体暨大宗商品主要出口国贸易出口受挫。
2016年被印尼央行行长瓦托玛多称为印度尼西亚经济恢复之年，在印尼政府启动多期刺激经济计划后，印尼经济缓慢复苏。在投资增加、通货膨胀稳定、支出推动货币政策的作用下，2016年和2017年均呈上升趋势，并在之后几年稳重有进。2018年，美国采取的保护主义、单方主义政策给全球市场造成了巨大的动荡，引发了大规模的贸易摩擦。但印尼的经济形势良好，商品价格将保持在低位，表现出良好的韧劲，逆势上涨，经济增长率达5.17%。随着补贴和社会救助项目等形式的政府支出的改善、低利率以及国家国际贸易状况的改善，2018年大宗商品价格也呈现上升趋势。2019年是印尼的选举年，佐科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刺激经济的措施确保自己能够顺利连任，同时也因为佐科的再次连任给印尼维持了一个稳定的政局和社会环境，其经济增长率为5%。总体而言，在佐科第一任期内，受世界经济形式的影响，印尼的经济增长率一直在5%左右徘徊，面临较大经济下行风险。因此佐科提出了五大倡议：提高劳动力素质、发展基础设施增加就业机会、减少监督、精简机构和推动经济转型。
2020年对于世界各国而言是一个黑暗以及动荡的一年，印度尼西亚也不例外。2020年东南亚国家经济普遍负增长，东盟10国2020年GDP增长率为-3.3%，其中菲律宾为-9.6%，泰国为-6.1%，马来西亚为-5.6%，新加坡为-5.4%，印度尼西亚为-2.1%。仅缅甸、越南和文莱实现正增长，分别为3.2%、2.9%和1.1%。经济形势受到疫情冲击总体低迷，经济增长预期下调幅度较大。新冠疫情暴发后印尼试图在疫情防控和经济复苏间寻求一条最佳平衡策略，数度实施“大规模社会限制”防控措施又数度放松限制，经济受损较为严重。但从各季度表现来看，经济呈V字型增长走势反转，印尼经济正在积极复苏。2022年全球大部分经济体增长出现放缓之时，印尼又交出了一份不错的成绩单。消费、出口和投资支撑了2022年印尼经济的增长，全年增长率达5.31%，也是近10年来的最佳成绩。
3.2 过去通货膨胀率表现亮眼，未来需警惕通胀率不断攀升
佐科政府在任期内较为亮眼的一个成绩单是能够较好的将通货膨胀率控制在预期通货膨胀区间内，给央行的货币政策提供了可调整的空间，有利于刺激经济的发展。事实上，可控的通货膨胀率是可持续经济增长的先决条件，最终有利于社会福利。
在佐科上任前两年，印尼的通货膨胀率分别为8.38%和8.36%。较高的通货膨胀问题是困扰民众生活和经济发展的因素之一，佐科政府在上任伊始将印尼通货膨胀目标设置在2.5%-4.5%之间。经过一年的努力，印尼的通货膨胀率成功迈入通货膨胀率目标区间，通货膨胀率从2014年的8.36%降至2015年3.35%。2015年，印尼央行为控制通货膨胀率采取了货币紧缩政策，全年维持7.5%的较高基准利率。得益于这一政策，印尼的通货膨胀率进一步降至2016年的3.02%。较为令人满意的通货膨胀率也为印尼央行进一步降息提供了空间，在2016年印尼央行多次降息，以宽松的货币政策促进经济的发展。在加大基础设施建设且取得成效使物流顺畅的基础上，印尼政府采取了增加大米进口、实行大米指导价政策并且坚持不调整燃油和居民用电价格等措施，2018 年的全年通货膨胀率仅为 3.13%。2019年印尼通货膨胀率进一步降至2.72%，充足的商品供应、粮食供应问题的良好解决、较为稳定的币值、平稳的商品价格等都为低通货膨胀做了贡献。
但是从印尼统计局公布的90城通货膨胀率来看，第二任期的通胀问题似乎更加复杂。面对这个突然爆发的全国性传染疾病，印尼在2020年和2021年都出现一定程度的通货紧缩问题，表明消费仍受一定抑制。2022年印尼通货膨胀问题显现，全年通货膨胀率高达5.51%，是自2014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图2.印度尼西亚2009-2021年通货膨胀情况
此次膨胀上升的主要因素是生活必需品价格和能源价格的上涨以及政府调控商品和服务的价格引起的通胀等。面对复杂的通货膨胀问题，印尼多方配合，积极寻求控制通货膨胀的方法和措施。一方面，着力寻求暂停食用油出口、放宽进口确保国内市场供应，缓和物价上涨压力和由此造成的工人收入下降、失业加剧以及国家收入减少的两难境地的平衡点。另一方面，佐科指示区域首长分配部分区域预算，以降低各自区域的通货膨胀。佐科表示，财政部还发布了一项法规，要求地区负责人利用其所在地区一般转移资金（DTU）的2%来帮助当地的中小型企业，补贴当地的公共交通，并提供新的就业机会。此外，印尼央行也通过加强货币政策操作以缓解高通胀预期，确保通胀率早日回归目标区间和过干预外汇市场加强印尼盾汇率稳定，以遏制通货膨胀、特别是输入型通货膨胀。2022年8月至2023年1月，印尼央行连续6次加息，共加息225个基点，2023年2月将基准利率维持在5.75%。
3.3 失业率和贫困率问题举步维艰，贫富差距问题悬殊
失业是贫困的主要原因，且失业也被证明会引起某些形式的社会犯罪。印尼国内数量庞大的非就业人口是经济发展落后、贫富差距巨大的结果，也是印尼经济提升到一个新阶的切入点。如果能够提高劳动参与率，盘活非就业人口，使三分之二的普通印尼人成功脱贫，那么印尼就拥有了一个经济增长的强大引擎。事实上，佐科政府也一直把增加就业、消除贫困作为工作的重点，希望 2017 年印尼贫困率降至 10.5%，失业率降至 5.6%，基尼系数变成0.39，到 2019 年进一步把贫困人口比例下降到 6%－8%，基尼系数落到0.36。
长期以来失业率居高不下是印尼劳工特征之一，2011-2013年，印尼的平均失业率为6.59%。佐科第一任期执政期间，失业率有所下降，但仍然维持在5%以上。在关于2020-2024年国家中期发展计划的总统条例中，佐科政府的目标是在 2020 年至 2024 年将失业率降至 4.0%-4.6%贫困率降至6.5%-7%。然而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印尼失业率大幅上涨，从2019年的5.23%上涨至了7.07%。在疫情的打击之下，印尼经济萎缩叠加新增劳动人口因素，印尼目前失业人数已接近1000万。
根据中央统计局的数据，2022年失业率为5.86%，仍没有恢复到疫情前水平。经济学家瑟里认为，印尼失业存在3个结构性问题。首先是非熟练劳动力，因为印尼工人的教育水平低，只有12%的印尼劳动力受过高等教育。第二，就业机会与印尼工人教育水平不匹配；第三，缺乏就业机会，因为印尼的商业环境不如越南、中国和马来西亚等其他国家。他表示，为了回到疫情前水平，政府必须通过提高劳动力质量来鼓励印尼工人提高竞争力。
贫困一直是印度尼西亚根深蒂固的问题，从苏哈托新秩序时期起，由于印尼经济高速增长贫困率得到一定程度的解决，从1976年高达40%的贫困率到1991年11.34%的贫困率，印尼用了15年的时间。然而随着印尼经济增速的放缓，贫困率水平下降速度和幅度也随之降低，一直到2018年印尼才首次降低至个位数。从2011年至2019年，城市贫困人口下降9.95%，农村贫困人口下降21.17%，总体来看农村贫困人口下降速度大于城市贫困人口下降的速度，这一方面表现出印尼目前在以微弱的力量弥补城乡贫富差距，另一方面也表明了农村居民逐渐在经济增长过程中更多参与到“分蛋糕”环境中来。2020年疫情致使印尼全国贫困率急剧上升，政府从2011年至2020年减少贫困的努力结果或将被扭转，2020年的贫困率再次上升至两位数。新冠肺炎疫情导致276万人重返贫困线，其中城市反贫人口高达218万人，农村返贫人口为58万人。面对来势汹汹的新冠肺炎疫情以及失业率和贫困率大幅上涨的社会局面，印尼政府在原有社会保障体系基础上扩大救济覆盖面，增加扶助力度。在救济过程中，印度尼西亚政府依据疫情发展调整补助标准和目标人群，充分发挥财政补助对弱势群体生活的托底作用。
印尼在经济和社会发展过程中一直存在着收入分配差距较大且贫富悬殊问题。根据相关报告称，印度尼西亚的贫富分化比东南亚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严重，是世界上贫富分化第六严重的国家。在接近20年的经济发展中，印尼富人通过掌握土地等资源而大量聚敛财富，成为经济发展的最受益人群。O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印尼依然有9300万人生活在3.1美元（约合21元人民币）每天的高贫困线标准下。印尼总统佐科也曾表示，减少贫富分化是他这届政府需要解决的优先事务之一。
4. 总结和建议
各种数据显示，在任期内，佐科总统在控制通货膨胀方面交出了亮眼的成绩单，除受疫情突发因素的影响外，印尼的通货膨胀率基本保持在其所设定的目标区间内，成功实现理想照进现实。但是受世界经济形式和印尼自身经济内部结构问题的影响，其经济增长率未能得偿所愿，基本维持在5%的年增长率。此外，从失业率和贫困率来看，印尼用工和收入分配问题显现，如若不从根本上解决直接关系民生的问题，由此造成的社会动荡将会对印尼经济增长产生严重的打击。
因此，本文根据佐科执政时期经济建设的理想和现实提出几个建议。首先，落实就业综合法令、预算改革和建立投资管理机构等途径来加速结构改革，包括金融和结构等的改革。其次，精简外商投资的约束条件和法令程序，加快制定投资优先清单吸引外国直接投资以借此盘活国内就业和实现经济增长。最后，加快后疫情时代的经济重建工作，积极进行经济结构改革，从根本上解决其内部结构问题，提高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
作者简介：黄佳琪（1998—），女，汉族，籍贯：广西，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中国-东盟区域金融问题，单位：广西大学经济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