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背景
核电作为一种稳定的清洁能源越来越受到各国的重视。近年来，亚洲、非洲等地区的多个国家开始考虑建造核电站，价值数千亿美元的新兴核电市场让具备核电输出能力的国家看到了巨大的前景和商机。中国的核电工程建设能力和工程管理能力首屈一指，在国内兴建核电机组的同时，也在积极参与国际核电市场竞争。
俄罗斯的核能业务由俄罗斯国家原子能集团公司（下称：ROSATOM）负责。本文通过梳理ROSATOM全球业务开展情况，研究其在国际核能市场开拓的模式，分析其海外核电项目开拓成功的原因和执行中存在的问题，从中俄核能合作角度提出对中国核电“走出去”的建议，以期中国在国际核电市场能够占据重要地位。
2.ROSATOM模式研究
2.1 ROSATOM模式概况
ROSATOM前身是俄罗斯原子能署，2007年根据俄联邦总统令改制为俄罗斯国家原子能集团公司，核工业由政府机构改制为企业集团化运作模式。ROSATOM通过整合兼并等方式，集中优势资源、调整产业结构，形成了拥有涉核燃料、核能发电、核装备制造、核武器研发制造、核医学、材料科学、超级计算机、软件和风电等众多领域，拥有核燃料循环全产业链的超级核能企业。
ROSATOM在俄罗斯政府支持下，利用其长期积累和保存的民用核电机组设计和设备制造基础，通过各专业化公司紧密合作、精细分工，共同发力与世界各国核电企业开展竞争。这种“政企合一、专业分工”的高效运作模式，使得ROSATOM占据了国际70%核电市场，成为了国际市场当之无愧的霸主。
2.2 ROSATOM海外核电市场良好实践经验
切尔诺贝利事故及苏联解体后的政治环境让俄罗斯核工业经历了严峻的考验，而俄罗斯仍然重启了经历过地震的亚美尼亚核电站2号机组（VVER440），投运了斯洛伐克莫霍夫采核电站1、2号机组（VVER440），完成了罗斯托夫核电站1号机组的建造（VVER1000）。1997年，俄罗斯核工业凭借中俄核能合作项目得到喘息之机，并通过其优异的运行业绩树立了成功的典范，成为俄罗斯在国际市场推销VVER技术的招牌。
ROSATOM虽然完成了从政府部门到实体企业的转化，但企业占据的行业垄断地位及其高管的职业和政治背景表明ROSATOM仍行使很多政府职能。例如，ROSATOM的监事会是由俄罗斯联邦政府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三位副总理、俄罗斯联邦政府军事工业委员会董事会主任、两位总统助理和俄罗斯联邦经济安全局局长组成[1]，这使得ROSATOM极易获得联邦政府的政策和财政支持，为ROSATOM在海外市场的开疆拓土提供了便利。
此外，为了推动专业化运作，ROSATOM成立了原子能集团海外公司等专注于市场开发的专业公司，以入股的形式参与海外核电站建造和运营的专业化管理。如ROSATOM各企业持有土耳其AKKUYU核电业主公司99.2%的股份，还持有HANHIKIVI核电站业主公司34%的股份。同时，ROSATOM还创新海外核电项目投建营模式。如在土耳其AKKUKU核电项目上创新采用世界首个核电站的BOO（建设-拥有-经营）模式，由俄罗斯来负责核电厂的设计、建造、维护、运行和退役。该模式的成功实施和推进，让基础设施差、工业底子薄、人才储备不足的国家看到了在本国建设和运行核电站的希望 [2]。
2.3 ROSATOM海外项目经验反馈
ROSATOM虽然可以向业主提供人员技能培训、解决技术问题，但尚无能力全方位为业主提供世界先进的运营管理方法，任然面临诸多问题。一是提供贷款占比高，资金回笼缓慢。俄罗斯政府提供给ROSATOM海外项目的长期大额贷款通常在机组商运后才开始偿还，投资成本收回时间长、风险高。如俄罗斯提供给白俄罗斯核电站项目不超过100亿美元的国家出口信贷，由于项目拖期等原因变更了部分贷款条件，偿还贷款本金债务的开始日期推迟至2023年，并提供了更为优惠的贷款利率。二是工程进度普遍拖期。究其原因，ROSATOM海外项目往往在发展中国家，大部分国家工业基础薄弱，引入的当地建安队伍缺少专业化技能和经验，难于形成建安管理体系标准化，土建、安装和调试阶段出现不可控事件。如白俄罗斯核电建设过程中就发生了压力容器吊装过程中滑落的状况，最终俄方挪用了为别的项目制造好的压力容器，才未造成严重拖期。三是海外建成机组运行业绩指标不佳。如印度库丹库拉姆核电站2台机组近年来WANO综合指数一直在60分左右徘徊。
3.对中国核电“走出去”的思考
3.1 中俄面临的外部环境
中俄与美国竞争体现在包括核能在内的各个领域。美国正在利用其全球化的政治、军事和经济能力强势地进入目前由中国和俄罗斯国有企业主导的核电建设市场：2020年10月美国和波兰达成一项核能合作协议，波兰将从美国公司购买价值180亿美元的核技术和相关服务，从而降低对俄罗斯管道天然气的依赖；2020年罗马尼亚政府宣布撤销与中国签署的在罗马尼亚建设两座核反应堆的协议，与美国签署了一项政府间协议，内容涉及切尔纳沃达核电站3&4号机组的建设、1号机组的整修以及与罗马尼亚民用核领域合作，还与美国进出口银行签署了一份谅解备忘录，即为核项目和其他领域的开发提供70亿美元的融资[3]；2021年1月，保加利亚政府批准贝莱内核电站项目的设备将用于科兹洛杜伊核电站7号机组的建设，由美国西屋公司负责建设（中国、俄罗斯公司已入围贝莱内核电项目的短名单）；2021年4月，捷克政府表示将中俄两国企业排除在捷克杜科瓦尼核电站的竞标者之外。
3.2 中俄核能合作现状
中俄两国在上世纪90年代恢复核能领域的合作，在多个项目取得巨大成功，实现了互惠共赢。随着俄罗斯国力的复苏和国际核电市场大量订单的斩获，以及我国在高科技领域包括核能领域的长足进步，俄罗斯已将中国视作核能领域、特别是核电工程领域的强劲竞争者。截至2019年底，俄罗斯国家原子能集团公司与74个国家签署了政府间协议，包括与20个国家签署有关建造核设施的政府间协议，其国际影响力远超中国。中方一直积极寻求与俄罗斯在第三国核电市场开展广泛和深入的合作，但俄方只考虑在未来新开发核电项目上开展合作，不考虑俄方现有项目的合作。
3.3 中国核电“走出去”的建议
当今世界局势复杂，中俄两国在不断加深互信的基础上，国际科技合作仍存在巨大发展空间。中俄合作应持续扩展和深化，争取在第三国核电市场的广泛合作，携手应对共同挑战。在此背景下，应与俄对口部门建立稳定、高频率的联络机制，加强对俄罗斯核能行业信息的收集和研判。同时仿照俄罗斯原子能海外公司，培育一支熟悉国际法律、精通国际商务合同谈判的团队，积累经验，集中优势，争取在中俄合作中的利益最大化。另外，推进中俄在快堆、多功能研究堆、浮动堆等方面的合作。俄罗斯在钠冷快堆、铅铋研究堆、多功能反应堆、浮动堆等方面受经济状况不佳等多方面原因，部分技术仍处在实验室阶段，距示范堆或商用仍有一定距离，如大功率钠冷快堆BN-1200的建造计划不断往后延迟。在此情况下，应大力推动与俄罗斯在新型反应堆研究方面的合作，促成与俄罗斯在项目资金、科研技术等方面的合作，在此基础上实现专利技术的开放和共享。
参考文献
[1]俄罗斯国家原子能集团公司官网
[2]田君军，吴珂， 核电“走出去”工作国际经验借鉴研究[C].中国核科学技术进展报告（第四卷），核技术经济与管理现代化分卷，中国四川绵阳：中国核学会，2015:83-86.
[3]搜狐网，罗马尼亚突然毁约，中国痛失60亿欧元大单[DB\O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