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世纪以来，造型艺术领域，特别是绘画领域中的“抽象”问题引起了艺术家的关注。毫无疑问，画家解决的问题是目光所能及的对象的抽象化，但与之相伴的问题是如何处理空间。无论画家本人是清楚地意识到还是半点不自觉，文艺复兴以来，画家开始不断尝试在物理层面上或者说没有深度的平面上创造出三维的空间幻想。然而，抽象绘画并不是以模仿现实中的各种对象为目的的，所以抽象绘画处理的空间和“抽象问题”出现前的绘画空是不同的。康定斯基作为“抽象绘画”的鼻祖，在其著述中也反复在探讨对于抽象艺术中的空间问题。
康定斯基简介
俄国画家康定斯基是著名画家和艺术理论家，被誉为“抽象之父”，是现代抽象艺术理论和实践上的关键人物。康定斯基因为对艺术的热爱，抛弃了原本大好的前途--莫斯科大学中法律教授的职位，1896年康定斯基离开了被他称为“童话莫斯科”的故乡，去往了德国的慕尼黑，全力投入在了艺术的学习研究当中，并于1900年在慕尼黑美术学院毕业。随后他花了4年时间游览了北非和欧洲各个地方并考察了各地的发展艺术的现状。
康定斯基在1909年加入了德国表现派社团“慕尼黑新艺术家协会”，并担任首届主席。1910年他完稿了《艺术中的精神》第一部重要的艺术理论，并创作了他人生中第一幅抽象作品---《即兴创作》。次年，康定斯基与马尔克共同退出“慕尼黑新艺术家协会”，他们组成了“青骑士社”，该社团还出版了《青骑士年鉴》。
康定斯基的创作阶段
康定斯基的早期作品都是以童话性叙述为特点，对色彩感受的表现为特征的。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回到了祖国俄罗斯，但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发现自己在绘画方面遇到了很大的瓶颈。1915年他根本没有画画，虽然1916年恢复了油画创作，但此时的作品多是莫斯科风景的具象画和慕尼黑时期表现主义抽象画的复制品。1916年恢复油画创作后，康定斯基于1917年10月暂停油画创作，只进行水彩画和玻璃画创作，但1919年中又开始恢复油画创作。这一时期创作的油画作品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他重新考虑了"图像"与"基面"之间的矛盾关系，在画的外围引入了一条色彩带，即"边界"。通过将图案在淡色"基面"上的运动和漂浮可视化，他将画布平面扩大为一个隐含的"空间"。
将"边界"内部定义为新的"基面"的图案，在画布平面的"空间化"这方面起着重要作用。在《红色斑点(二)》(图1)中，长条和细条以旋转的方式排列，在画面平面上形成循环运动。在《白线》（图2）和《白色的中心》(图3)中，斜飞、有时急剧弯曲的锥形图案在画面上表示包括深度在内的各种方向。这些带有动作和方向的图案，将画布平面扩大为一个"无限空间"，让图案自由来去，而不是停留在"图像"的“承载媒介”上。
俄罗斯前卫派的绘画也有这种倾向，最明显的是马列维奇的至上主义。比如《白底上的黑色方块》（图4），按照马列维奇自己的说法，可以看作是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的黑色方块："正方形=感觉，白色底面=这个感觉之外的虚无"。然而，一方面，黑色的方块在我们的眼里看来，却是一片无底的黑暗。这种模糊性可能危及"图像"与"平面"的区别。另一方面，在"至上主义绘画"系列中，略微不同的右倾或左倾角度，使画面平面呈现出不同的方向和运动。马列维奇以及康定斯基通过这样的图案处理将画布平面呈现为一个"空间"，当我们看到《至上绘画》（图5）(1917—18年，阿姆斯特丹市立美术馆收藏)时，就会更加清楚，在这幅作品中，图案开始融化在白色的背景中，换句话说，它们即将飘向无限的空间。如上所述，俄罗斯时期的康定斯基与俄罗斯前卫绘画有着许多共同的具象术语，并提倡画布平面的"空间化"。
1921年，康定斯基返回德国，并于次年加入包豪斯学院。在至上主义与构成主义的双重影响之下，康定斯基逐渐从自由的抽象转向一种抽象，这是他的作品在保留着他一贯的通神论的美学观的同时产生出的新转变。在他作品表现几何形体最稚拙的时期，其作品结构也是富有明显运动态势的。如：圆形、三角形、线条以及不稳定的线，若有若无地相互闪烁、映衬。并且继续在采用充满杂乱颜色的色块，欲与几何的线条产生对比和对应。
回顾他在1922年至1925年，即包豪斯搬迁到德绍之前的作品，可以发现，除了继承了他在俄罗斯时期的形象语言，即强调对角线方向的构图和图案运动之外，他的作品中还出现了一些新的元素。归纳起来，就是"强调垂直性的构图"的出现。"强调垂直性的构图"起源于1923年的重要作品《构成8号》(图6)中垂直排列的两个等腰三角形，随后是《忐忑不安的休息》(图7)，以及《绿色构成》(图8)中的白色带子，继之而来的是《摇摆》(图9)中的箭头状图案。但对于《忐忑不安的休息》、《绿色构成》等作品，画面平面右半部分和左半部分的构图是对比的，即强调对角线方向的构图，这种构图起源于俄罗斯时期，画面平面右半部分和左半部分的构图是不同的，是这一时期显著的特点。
康定斯基在1912年出版的《艺术中的精神》中说，“所有的艺术作品都存在于纯抽象和纯写实之间，规定了以正方形、圆、三角形为基本的几何形式是“完全抽象的存在”。虽然只要遵循“内在驱力”，无论采用什么形式都是真正的艺术，但作为当时的他，已经得出结论，对于绘画来说，现实的对象不仅不需要，而且在表达情感上也会产生干扰。但是他在前文中继续说道：“能纯粹用抽象的形式创造作品的艺术家，首先今天是不存在的。”具体表现了他理想中的“抽象绘画”，也就是说由几何形式构成的绘画，被认为是以1926年的《几个圆圈》（图10）为首，在德绍时代(1925—1932年)的酒吧里描绘的作品。
《几个圆圈》于大小140cm×140cm的正方形的画布上画着大大小小的完整的圆。这幅抽象画已经无法辨识出现实对象，很难看清形态相互之间的前后关系。包围所有圆的基面，或者说是绘画空间，是以黑色为基调的暗色。从让人联想到不定形状的等高线，色彩重叠在接近中央的渐变，混合白色部分形成边界线或故意弄不清楚边界线等细节可以看出，这幅作品绝对不是单色色彩的空间造型。没有均匀涂抹是为了避免平面性，也没有明确的渐变而是模糊了黑色的亮度和边界线，这是为了排除传统的三维性，创造出与之前不同的前后含糊不清的空间。
康定斯基的论点总是是基于这样一个前提：油画是挂在画架和墙壁上的，因此会受到重力的影响。对他来说，画布永远不可能是一个中性的媒介。考虑到这一点，康定斯基"空间"表现的目的是结合图案的方向和位置，考虑到画布本身的性质和所处的位置，在画布平面上创造出既是"平面"又是"空间"的矛盾特征。可以说，作品的目的是在画布平面上通过结合图案的方向和位置，创造出一种既是"平面"又是"空间"的矛盾性。
另外，这样做的话，在黑底和黑色的圆之间也会形成明确的边界。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将物理平面直接作为基面来接受。而且，在各种颜色的圆和圆之间的重合部分，色彩穿透而过或相交产生色相变化。因此，在这几个部分产生了无法分辨圆圈之间的前后关系的暧昧状况。这也可以说是为了区别前后明确的三维空间为目的的传统绘画的空间效果。
在无垠的黑色空间里，半透明的圆状色彩块面，安静地相互擦肩而过。这是在《几个圆圈》里能强烈感受到的景象。在此中可以看到的空间的复杂度、多义性的表现。每个圆圈的颜色除了黑色外，都是中性的色。一个特别大的深蓝色圆圈，中间略微偏左上方，被白色的眩晕包围，形成类似日食的效果。在蓝色圆圈的左上角刻有另一个显眼的大圆圈，约为蓝色圆圈的三分之二大小，统一涂成黑色。这些圆圈的摆放仿佛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虽然所有的圆圈都摆放在方形基面的两个对角线上或对角线周围，连接左下角和右上角的对角线上有更多的圆圈，但在连接右下角和左上角的对角线上还有第三个大圆圈，在蓝色大圆圈的左上方还刻有一个黑色的圆圈。 这条对角线的存在，因其被刻画而得到加强。因此，从画面的构图上画出两条张力和价值相等的对角线，就可以看出画面中有四个或八个三角形作为隐性构图。此外，画布完全是方形的。换句话说，康定斯基所说的"纯抽象形式"--构成画作中心的正方形、圆形、三角形等几何形式，在这幅画中与画布、图案、构图都有对应的运用。这是艺术家第一次创作出图案仅限于圆形的油画作品，此后开始很多油画作品只用纯几何形体：正方形、圆形、三角形来创作。
这个蓝色的大圆圈被白色的眩晕包围着，强调了它作为一种“洞”的作用，"打破"了环绕整个作品的黑色空间。同时，它从基面上剥离，可以看作是一个简单的用蓝色涂抹的圆圈和一个用黑色刻画的圆圈，就像其他圆圈一样。前面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些大小不一的圆圈，可以看成是漂浮的空间错觉，形成前后模糊的关系，也可以看成是围绕着一个蓝色的大圆圈，上面刻着几个图像和一个黑色的圆圈，也可以看成是剥离圆圈。通过改变我们的眼界和意识，可以看到双倍或三倍的画面。
总结
综上所述，对于康定斯基来说，"图像"与"基面"的关系原本是矛盾的，但到了魏玛时期，两者的区别就变得清晰起来。"基面"或画布平面通过"图像"的形式和安排，呈现为一个既是"平面"又是"空间"的矛盾实体。这样，康定斯基的作品和著作，不断地通过抽象的绘画语言来探索绘画"空间"的可能性，这不同于再现性的空间表达。虽然《几个圆圈》因与俄罗斯前卫派有关而被称为"纯抽象"，但它们有复杂的一面，甚至有研究者认为它们是"无限空间 "和"宇宙图像"。康定斯基的作品在抽象各种形式的过程中，让我们联想到一些具体的物体，可以说是具有立体深度的空间的残余。康定斯基这样处理空间，并不与我前面试图讨论的多重空间感的形成相矛盾，相反，可以说是增强了它的效果。同时，也证实了有一种特殊的绘画空间，它所包含的深度让人联想到与现实的某种联系，这不仅是抽象绘画的一种空间表现方式，也是一种与现实对象完全分离的方式。因此可以说，康定斯基从未想过放弃的丰富、有机、浪漫的世界正在我们面前扩大。
作者简介：
姓名：王若凡，出生：（1996—），性别：女，民族：汉族，籍贯：河北邢台，所在院校：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班级：2020级在读研究生，学位：硕士，专业：国画，研究方向：人物，邮编：71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