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现性艺术对插画艺术的影响
表现性艺术强调表达创作者的情绪情感、自我感受和主观世界,其艺术表达超越古典,超越模仿外部客观世界来解释本质,是“非自然的摹本”,是当下社会文化赋予的独特内容。
追溯西方美术史上德国表现主义:战争带来人们对生存的困惑,人与人、人与自我的离异。人们只能向“自我”这个战场引起硝烟,于是不可抵制的“欲望”与被固定不动的社会束缚着的“躯体”在此碰撞。于是诞生了众多表现主义流派,如桥社、野兽派、青骑士等。代表人物如:肢体和灵肉的席勒、扭曲和病态的蒙克、撕裂与破碎的科柯施卡、尖长和德式哥特的凯尔希约等。
现代插画艺术家韦尔乔的《情绪怪兽日记》中自传性、私密性的自我情绪表达;乔恩·伯格曼跳跃色彩、即兴随意的“童趣涂鸦”;几米笔下的对现代都市人群内心的不安与困顿、对孩童时期真、善、美的留恋与向往,都是插画艺术家将无处安放、肆意迸发的丰富内心世界,也是他们不竭的创作源泉。
二、表现性插画异质相融的形式语言
1、图象语言的“拟态”与“象征”
表现性艺术疏远于对象崇高的客观形态,运用夸张、变形、怪诞的造型“拟态”,呈现视觉前置的艺术效果,营造浓烈隐喻时代背景的氛围感,以表达其“象征”意味。著名挪威艺术家,爱德华·蒙克《病孩子》、《病房中死亡》、《临终前》、《死去的母亲》等作品中,用扭曲的形象、粗放的线条、强烈的色彩,视觉性地表达人物极度不安、压抑、恐惧的精神状态和趋于抽象的氛围营造,反衬出生活的残酷和折射出灵魂的苦痛。
水墨绘本艺术家熊亮的《寻暗集》,近八十张恣意“黑暗美学”的当代水墨创作,将三个流传民间戏剧故事交织:“有些黑暗,需要我们去探触。真假不为关键,心中的恐惧和残酷必须直接面对。”整体表现手法上用钩、勒、皴、擦、点等笔法;烘、染、破、泼、积等墨法对应描绘佛、鬼怪、地狱等形象的超现实题材,充斥着极富宗教、信仰、神学意味的嘶吼、绝望、凝视、冥火、幽暗等幻象隐喻,引人在绘本的故事性中探向了深不见底的人性之渊。
2、意境气韵的“起承”与“布局”
表现性插画也涉及中国美学中“气韵”的重要范畴,与之有相契合的同质性。“气”是艺术形式内里的精神气质所在,伴随着外在形式的发生、发展以及演化过程而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恰恰是“气”赋予了形式的存在、延续和节奏感,因而生发出中国传统美学所讲的“意蕴”。
当代日本书法家井上有一的《花》以浓墨挥洒的形式书写有力量感和动态的文字,笔划中的层级感外放一种如水波翻覆、浪花翻涌一般的势态。花字首部的墨迹作向上飞溅之势,呈现出中国书法中“飞白”的艺术效果,充满佛教禅宗的精神移情,仿若一场对生命的朝圣。
朱建忠的《霄外》、《神游》等作品,用纸本、水墨、设色的积聚、晕染、和交迭,营造自己与天地之气的自洽空间,蕴含着自己对世界认知、理解、对话的格局。艺术家们的表现放大了“自我”的主观领域,寻求抒怀、释放、延展的艺术手段来传译出内心世界,创作出聚焦了情绪和情感的高度情绪化的作品。
三、插画演绎“故事”的真实
1、美的真理与现实美的平衡----经验之美的插画表现
英国美学家、新柏拉图派代表人物,夏夫兹博里的目的论提供了以下视角:“自然世界不仅存在物质规律,而且也体现着无形的精神,有了精神的贯注,物质才有了生命,表现出“和谐”的形式。”其理论力图避免近代哲学把精神和物质相分离的“二元论”,认为自然万物是精神和物质的结合体。形式有其多样性,但本身没有独立的意义,内核是自然中的“神性”精神和生命力的表现造就了外在形式的和谐之美。而中国画艺术家在强调艺术的“精神超越”时,也没有完全舍弃客观的物质世界,而是主张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是一种“不即不离”、“天人合一”的平衡关系。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瑞士超存在主义雕塑大师、画家,异于同时代其他艺术创作者的趋于形式,对空间的认识视角做出了全新的诠释。从人与自然、人与自身出发,放弃作品繁复累赘外部的形式表象,回归人、事、物与空间环境的关系,并将他的人生境遇、追思、追求融入创作提取。基于对文化环境下的一切事物进行理性解剖,明确其方位坐标后,植入氤氲雾气的艺术加工予以实现创作。而当下,在对历史的感知的基础上,融入对现实生活的文化提取,可能是插画创作介入社会问题意识的一个重要维度。
2、幻象的暗喻与超现实的象征---表现之美的插画演绎
英国作家阿道司•赫胥黎在《众妙之门》中说:“任何有精神的肉体 ,注定要独自忍受痛苦 、独自畅享欢乐 ,这是人之本性。除非经过符号化的过程而间接地被他人感知 ,否则知觉、情感、洞察、幻想,凡此之类,都属私密,不能被传达到外界。”即是强调将幻象通过表现性语言形成一种“非物质”和“物质”之间的传递。
在康定斯基、蒙德里安等抽象艺术家看来,艺术只有放弃客观世界,才能企及普遍和本质的艺术,才能进入纯粹精神的世界。一段时期,表现性绘画向着抽象主义、超现实主义探究更内在提炼、潜在意识的艺术追求,主张在点、线、面、色彩、几何形体等形式因素之间的组合关系,注重艺术平面型、自律性和自我意识表达。康定斯基的“理性音律演绎”、杰克逊波洛克的“恣意滴洒”,都将精神性的“非物质”置入用抽象表现建立的冷热媒介,建立和超现实的共鸣。
当代女性艺术家周力的《春》,面对那些富有变化、姿态万千、形态各异的线条,以及没有边界、模糊的有机形状,仿佛身临在无穷无尽的荒原般自由畅快。一霎间“飞埃结红雾,游盖飘青云”,下一瞬“东风凫凫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营造的一片混沌的、轻盈的、超越时间的虚无空间之美,带领我们展开一场中和西、传统与现代艺术的主观思辨。
结语:
徐冰说:“与标准的艺术体系保持距离的工作才有可能为艺术系统带来一些新的空间。”在如今独特的当代社会中,我们试图追寻一种对传统的陌生感,而创作所阐释对象则是对文脉经验的凝练,以及对现实文化下的自我内心化的提取。本文从中西方艺术及美学角度切入表现性绘画语言的横切面,分析其语言内容和艺术形式置于当下插画创作语境中的异质相融,探究更多对创作提取的思考。
作者简介:张奇勋(1995-),男,汉,籍贯:上海松江,学历:本科,专业:艺术设计,单位:上海杉达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