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营造”——论摄影艺术在视域感知下的音乐性表达
朱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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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 意象“营造”——论摄影艺术在视域感知下的音乐性表达[J]. 中国艺术研究,20212. DOI:10.12721/ccn.2021.157015.
摘要: 摄影艺术自诞生以来,便以对现实世界的视觉演绎,传递个体的生命体验与精神追求。而以听觉形象感染受众的音乐艺术,则在形式表达、美学理念上与摄影有着共通之处。本文旨在通过分析摄影在视域感知中的音乐性特征,探讨在视听同构关系下,音乐对于摄影意象营造的拓展与启发。
关键词: 摄影;音乐性;意象;视听同构;联觉
DOI:10.12721/ccn.2021.157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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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视听同构下的艺术表达与感知

梅洛·庞蒂曾提出“身体图式”这一概念,认为在现象的世界中,“声音的视觉和颜色的听觉”完全正常,感知经验具有整体性,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我”。而画家康定斯基在写给音乐家勋伯格的信中也有所言:“每个声音的内在生命,正是我试图在绘画中找寻的。”

古往今来,艺术意象在视听同构的场域中,不断迸发与传达。正如印象派音乐家德彪西将光影色彩投射于乐曲的和声变幻中,康定斯基在绘画中赋予抽象的色彩与线条以音乐性的联想。艺术成为一种通感,身体的联觉唤醒人们心灵深处的审美感知,共同的生命体验流淌于艺术视与听的场域中。

二、摄影视觉场域中的音乐性特征

(一)音阶在影调中的韵律体现

以光成像、用光作画的摄影艺术,在影调表现中与音乐表达有着共通之处。如画意摄影唯美动情的光线追求,精确主义摄影精确细微的光影层次,都如同音律阶调的细腻过渡,使影像呈现独特而丰富的节奏韵律。

而真正将音律融入光影的,是精确主义摄影师代表——安塞尔·亚当斯。其“区级曝光系统”的理论受到钢琴音乐影响,以调式音阶的精密界定精神,对照片灰调进行分级,调整曝光,使暗、亮部细节丰富且不受损失,打破摄影“取决于偶然”的束缚。如作品《玫瑰与浮木》以一朵玫瑰置于纹路清晰的木板之上,经光线的细腻控制,花蕾在光线的雕刻下成为生命的象征,凸显于诗意的梦境中。而《月升》以一次曝光展现精微细节与宏观对比,落日、余晖、圆月、远山等景物同现,时空似乎凝滞,画面悠然进入一种永恒的境界之中。由此,起伏的韵律在光线的错落构成下,流动于亚当斯的画面之中。

(二)时空的乐章:摄影中的形式线索

1图像中的“动机”与元素特征——以罗伯特·弗兰克《美国人》为例

弗兰克的作品集《美国人》以一个外来者视角,展现了60年代美国社会在现代化进程中所出现的异化与疏离。整本画册看似由无数破碎、混乱的照片组成,实则环环相扣,自有逻辑。照片中反复充斥着国旗、十字架、香烟、点唱机等物象,这与音乐主题再现相似,无数个起伏的旋律动机,暗示美国社会关于种族、阶级、流行文化、消费主义等种种问题。若利用视觉暂留的原理快速翻动照片、使其彼此映衬,便可明白其中的隐喻。弗兰克将存在主义精神注入画面时空,拍摄对象既是焦虑、孤独的个体,又是其自身的情绪象征,流动的画面如同一首抽象诗歌,使摄影得以自由展现个人的心绪语言。

2图像中的“复调”与构图特征——以斯蒂芬·肖尔《不寻常之地》为例

在肖尔的摄影集《不寻常之地》中,打破透视系统、失去视觉中心的画面构图往往引起观看困惑。而这实则可联系到巴洛克时期的复调音乐中——多个旋律纵向铺展、交相辉映、此起彼伏,既是独立个体,又是整体的有机构成。若以这种“复调”思维进行观看,能够发现肖尔将多个物象并置,三维空间折叠于一个平面,观看视线可自由流动于画面本身,不受任何牵制。如作品《洛杉矶比弗利的十字路口》中,象征着美国元素的广告牌与灯杆形成一种视觉交错,从而提取出一个包罗万象的抽象空间。在这个暧昧多义的空间里,各条“旋律”平行延伸,形成极具动力感的视觉交响。这种不强调任何视觉中心的散点透视,也扭转了观者的观看思维,淡化了摄影的叙事性与指涉性,将思考引向照片本身。

三、视、听场域中的“美学”生成

中国传统音乐美学中自有“意境”之说,指情与景、意与境、心与物相互融合所产生的审美境界。而所谓“立象以尽意”,摄影艺术中,也不乏“象外之象”、“景外之景”、“韵外之致”的呈现,现实的具象碎片成为艺术家意识世界的缩影,外在表象与内在意志达到主客一体、物我同一。

(一)物境与情境

在日本战后兴起的“私”摄影中,寻常物象亦是个人内心的投射。不论森山大道的“犬”,深濑昌久的“鸦”,荒木经惟的“猫”,都寄寓着强烈物哀之情,可谓是精神与理念的化身。

如深濑昌久的《鸦》中,翻飞在白日与黑夜中的鸦,是个体生命情感的又一次投射。画面中的渡鸦时而张狂、时而寂静;时而孤独死于雪地,又时而自由狂舞于空中。模糊粗糙的显影粒子、不合理的对比和曝光,在瑕疵与混乱中巧妙勾勒出鸦的轮廓。视觉张力的冲击下,是抽象情感的视觉化。在深濑昌久的影像中,鸦是不期而遇的“我”,各异的形态映射出作者亦真亦幻的生活情态,黑暗与阴郁的色彩传递着作者于战争记忆中的恐惧以及生命遭遇中的悲怆,摄影成为一种叹息。

(二)意境与气韵

19世纪中期,肖像摄影在欧洲社会一度兴盛。不同于简单复制的商业人像,摄影师卡梅伦夫人作为对拉斐尔前派风格的致敬者,在肖像中注入了个体的神韵与气质。

如《侄女茱莉娅·杰克逊》中,侧光勾勒出少女的面部轮廓,朦胧的虚焦和鲜明的神情形成矛盾、有力的视觉形式,人物外形与神态凸显出灵魂深处的精神气质;《叫我跟从,我就跟从,让我去死》以戏剧化的关于爱与死的冲突将情感推到极致,人物夸张表现的侧面,给人以强烈自然的被动感,从中得以窥见人性的美学扩展与趋向永恒的诗意坚持。

即便摄影仍处于对绘画的模仿阶段,其依然传承着艺术中永恒的神韵,如本雅明所言那道“时空交织”的“奇特灵光”。在不同个体人生经历、气质品格、精神境界的表现中,照片成为留存着人类精神世界与个性外貌的永恒居所。    

四、音域拓宽视域传达的层次

音乐始终以严谨的逻辑结构,如严密的调式系统,复杂的表情术语,错落有序的曲式结构,营造艺术意象。而在过往的听觉经验中,我们发现其以高度抽象的形式唤起人类共通的生命体验,在刹那间震颤听者的心弦。

反观当代摄影艺术,或许可从中获得创作的启迪。在科技高度发展下,大量新的表现手法生成多样性的形式语言,但也不免存在玩弄技巧或故作高深之流,作品的外观构建与内在思索出现了断裂。而历久弥坚的音乐语言,则可以拓展摄影的视觉表现,如构图、光影、布局等,并在视听同构的场域中融贯更为深层的美学体验。在当代纷繁复杂的形式表现之下,如何使视觉意象的传达如一首乐曲般纯粹而明晰、达到瞬间的心灵触发与震撼,或许是值得深思的议题。

结语:音乐性结构扩展摄影艺术表现的维度

在视听同构下,摄影艺术以音乐性结构丰富自身从形式到内涵的表现维度,也融入着视听场域共同的审美感知,从而营造出深远的意境与内涵。由此,唯有视觉创作者积极在视、听的共通之处找到与之相适应的身心感受模式,才能使艺术的共鸣得以穿越时代的喧嚣,填补现代文明中的精神匮乏与失落。而在汲取听觉艺术优长的同时,也应坚守自身精神的独立性与自主性,使摄影这一艺术形式呈现出永恒的内涵与价值。

参考文献:

[1]李文方.世界摄影史[M].沈阳:辽宁美术出版社,2016.10

[2] 班丽霞.碰撞与交融.[M].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8.10

[3] 王真,刘航.光影永恒.[M].北京:中国电力出版社,2018.8

作者简介:朱婧(2000-),女,汉,籍贯:浙江湖州,学历:本科在读,专业方向:音乐,单位:南京艺术学院音乐学院